一本闲书

详情不可考。
有说法认为其作者应为居住在INTERNBURG的圣骑士、库拉斯特教区执事长耶利米。
本书内容涵盖小说、随笔、日志甚至菜单,每一页上都印着年代久远但愉悦的时光痕迹。

【D2】雨季(02)


第二天一早,坏消息不期而至。

攻打泰摩高地的圣骑士队伍被彻底击溃了。

逃回营地的幸存者告诉瑞弗瑞兰,他们原本结成阵线稳稳推进,一度抵达僧院的大门前,和守卫的怪物短兵相接。不料战事正胶着时,突然有数不清的恶魔从附近的洞穴里奇袭而出,将他们团团围住。经过一天一夜的鏖战,他们的阵线在前后夹击下终告瓦解,几近全军覆没,有一些仍在拼死抵抗的同伴被敌群逼到了附近的黑色荒地里,命运未卜。

瑞弗瑞兰默默低下头,在胸前画了个十字,悲伤的消息如同雨水浇熄了心中原本渺茫的希望。罗格营地里吹起了悠长而沉重的号角,瑞弗瑞兰的部队在雨雾里集结完毕。年轻的队长向天上的救主做了个伤感的祷告,戴上头盔。

“我们需要立刻前往黑色荒地,尝试救援骑士团的残部。”他说。

这是个勇敢和高尚的决定。因为目前归在瑞弗瑞兰骑士麾下,能够随他前去的圣骑士实际上只有二十人左右,加上跟随他们的随从佣兵也不过是五六十人,而开赴泰摩高地的那一支圣骑士队伍数量原是他们的三倍以上。现在他们遭遇的不幸如同黑暗的阴云,也必将笼罩在这支单薄的队伍头上,骑士们的心情都异常沉重,但却没人做出任何其他的选择。

 

没人知道那些大大小小的恶魔究竟是如何被邪恶的源头缔造,又如同邪恶本身一样布满世界的。和努力用血肉之躯阻挡它们的人类勇士相比,恶魔的孳生实在是太过容易了。瑞弗瑞兰心里非常清楚,并不是每个投身军旅的年轻人都能成为真正的圣骑士,他们首先要经过几年的艰苦训练才有足够的力量拿起武器,而同时又必须拥有足够的灵性和敬虔的信德来接受上天的恩赐,激发令人赞叹的神圣力量,这种内心和肉体的双重修炼需要相当久的时间。至于那些成功激发了神圣力量的人,他们的恩赐也各不相同,如何在内心里不断探求上帝的意志,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道路,这又是一场长达终身的漫长修行,随时可能被软弱阻拦,或者被死亡中断。正因如此,圣骑士的数量相对于其他战士来说一直非常稀少。而现在……他心里涌起了沉郁的悲伤,这些珍贵的战士一个又一个倒在荒野和枯草里,他们所杀的和杀死他们的却如草芥一样轻贱。

神啊,你为何离弃我们?你为何掩面不看?瑞弗瑞兰在心里默念着,开启了纯白色的防御光环,让温和坚定的力量在队伍中流转起来,而他身边的一位则开启了橘色的活力光环,整支队伍的步伐随之变得轻快。这些光环都来自信仰的恩赐,随着信德与勇气的增长,一名圣骑士可以驾驭越来越多的,同时也是越来越强大的光环——当然,他们总会根据性格或者所受的启示,选择自己能有更深造诣的一些,并且毫不吝惜地将自己得到的力量分享给他人,为站在他们身边,与他们同心同德的战友提供信仰的帮助。刚接受训练的年轻圣骑士,特别是自己没有领悟到光环奥秘的,都很愿意跟随那些已经展现恩赐的圣骑士,在接受保护和帮助的同时,他们也会受到莫大的鼓舞。不同的光环交错辉映,无形中也强化了这支队伍的信心,他们一路不停地朝黑色荒地的另一个入口赶去。

血腥气混着潮湿的水气,弥漫在昏茫的草地上。黑色荒地的天空永远是阴暗低沉的,而这里的土地,不知道是受了诅咒还是被污血滋养,那些紧贴地面又软又细的草叶也都是黑褐色的,密密麻麻地覆盖着地面,看似柔软,里面却间杂着坚硬的荆棘。威胁很快出现了,埋伏在野地里的硬毛老鼠开始朝他们喷射脊背上有毒的毛刺,那些东西会使人的皮肤溃疡红肿;一些尖牙利喙的血红色飞鸟盘旋在空中,不时俯冲下来啄人的眼睛,发出凄厉的号叫。但对付这些是容易的,不等骑士们拔出武器,紧跟着队伍的长枪佣兵们已经纷纷将它们挑落刺穿。

这些长枪佣兵不是,也不可能成为圣骑士。他们通常来自海岸对面的沙城鲁高因。对于圣骑士们来说那是一座异教气息浓厚的魔法之城,据传三百年前,也就是传说中的“沙暴期”,大天使泰瑞尔曾在那里把自己显现给结成联盟的赫拉迪姆法师塔-拉夏,并亲自将一部分神圣力量授予当时血战不屈、但全无信仰根基的沙城长枪手——这件神迹在西方世界轰动一时,并且成了当时派系联合不可动摇的神学基础。直到如今,沙城的长枪佣兵仍然代代相传,掌握着几种较为初级但异常实用的神圣光环,虽然他们和圣骑士拥有截然不同,甚至针锋相对的信仰。几百年来,教廷对这件事的看法固然有所变化,但圣骑士团却始终保留着将沙城长枪手编入队伍的旧习,这些佣兵忠实地服务于骑士团,从战术和光环层面上丰富了阵线,有些更是渐渐成了骑士本人的亲随。“主人,那边!”瑞弗瑞兰的随侍佣兵用蹩脚的通用语提醒他,“来了!”

来的当然不是人类,而是一群羊首直立的怪兽。瑞弗瑞兰从前只在教堂的彩色壁画里看到过这类生物,当然,通常被描绘成倒在骑士的利剑下哀嚎的样子。而现在他们高举着长柄利斧朝自己冲过来了。带头的一只毛色浅些,跟随它的通体黑色,一边疾跑一边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叫。“攻击。”瑞弗瑞兰扬起手臂,一道银亮的十字光辉取代了有形的盾牌,他举起水晶剑(这种武器是他的最爱,极轻薄的剑身是由整块通透的水晶磨制的,几乎不会染血),用盾抵住对方的劈砍,同时优雅地侧过剑刃,在怪兽的喉咙上迅速一抹,抬起脚将它踢开。长枪手们则默契地从圣骑士后面发动攻击,用长枪将怪物们控制在数尺之外,保护着主人的身侧和背后。这一小群羊首怪很快就被他们清理干净,此后遇到的怪兽数量也不太多,与其说是特地前来攻击,不如说是偶然相遇引发的临时冲突。其中一批兀鹰的动向引起了瑞弗瑞兰的关注——它们成群飞过,看见骑士小队之后只有一部分前来袭击,但另一部分则无动于衷。更让他疑惑的是,飞转来的一部分竟有一些半途而返,转回原定的方向去了。

“兀鹰是食腐的。在足够多的尸体和需要付出代价才能吃到的食物中间,它们会怎么选呢?”瑞弗瑞兰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。

 

当圣骑士们追着飞翔的兀鹰群来到黑色荒地深处时,眼前的惨景让每个人心头蒙上了阴霾。黑草丛里到处躺着身穿着十字罩衫的骑士,每人身边都倒卧着数倍多的恶魔尸体。远处隐约可以看到有座建筑,瑞弗瑞兰注意到怪兽们也正是朝着那个方向而去。“那里一定还有人活着!”冷雨下得越来越大,骑士们靠着活力光环的助力不断加快脚程。距离一百步左右的时候,他们看清了那似乎是一座残破的小堡垒,小到只有十几步见方,但举架又很高,两三人都难以触及塌落的顶梁。幸好如此,那些断壁残垣仍然能为藏身其中的人提供良好的掩蔽——现在很多兀鹰在四下盘旋,啄食地上的尸体或者围着断墙绕圈,一些成群活动的魔怪在野地里逡巡,看到他们靠近就扑过来。

而堡垒正面又是另一番景象。一大群身体矮小、手持刺棒的沉沦魔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,这些矮小但是凶残的怪物拥挤在坍塌的入口,却始终无法攻进一步。因为摇摇欲坠的断墙旁边倚着一个身影,将半身斜掩在墙后,敌人一旦靠得太近就会被他突然戳出的长矛刺穿。“哦,上帝啊!”瑞弗瑞兰朝地上一看,不禁叫出声来。那堵断墙前现在已经横陈了近百只沉沦魔的尸首,密密麻麻地层叠在一起,看得他后背直发冷,连胃里都翻江倒海起来。

“坚持住!你还好吗?”年轻骑士朝堡垒里大喊。

“感谢上帝,终于有人来了!”那个长枪手又戳倒一个,从里面回应他,“请求帮助!附近有不止一个沉沦魔巫师!”他的通用语倒是意外的好。

巫师?瑞弗瑞兰凝神一看,果然注意到有沉沦魔不断地从死尸堆里爬起来。这些看似低等的怪物之所以随处可见,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能被自己一族的巫师召唤和复生,而巫师又能被更高一级的祭司召唤和复生。每一群沉沦魔都有两三个投掷火球的巫师和一个祭司随行,他们通常藏身战局之外,远远地作法,让倒下的族众不断地死而复生,无穷无尽,极难根除。单个沉沦魔的杀伤力有限,但成群出没时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的“不死军团”,被它们缠住是无法独自突围的,耗到最后也惟有力竭殒身。

瑞弗瑞兰立刻带人上前帮堡垒里的人解围,并派手下四处搜寻沉沦魔的巫师。长枪手得到喘息之机,扶着断墙边屈膝跪下,以祈祷的姿态低头默诵。一道暗红色波纹光环从他脚下升起,漩涡一样缓缓转动,堆积如山的沉沦魔尸体中间开始有些飘渺的红色光点扶摇上升,发出哀叹的声音消失在空气里。“这是……救赎光环吗?!”瑞弗瑞兰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。他对这种“古典而充满怜悯”的神圣光环略知一二,但一直只是听说,还从没见过真正使用它的人。

难道这也是泰瑞尔亲自恩赐他们的吗?瑞弗瑞兰有些困惑。这时,获救的长枪手结束了祈祷向他走来,他的体力和精神在刚才的救赎过程中得到了极大的恢复,眼睛里还有些疲惫的神色,但更多的是悲怆和羞愧。“求主宽恕,我们没能完成自己的职责。”他放下武器,向瑞弗瑞兰行了个单膝礼,声音又轻又低。

“不,不必这样。”瑞弗瑞兰一时间有些慌乱,他刚刚发觉自己犯了个先入为主的错误,眼前这个人虽然只拿着一支长矛,但他的的确确是一名真正的圣骑士。长枪手再仰起头时,泪水不可抑制地从染血的腮边流过,滴落时变成了浅浅的红色,这让瑞弗瑞兰心里颇为震动——这个人的眼睛是一种温和的灰绿色,但却让他联想到了火堆里燃着的木炭,朦胧的灰调后面是灼人的温度。“黑暗无法战胜光明,相信我们终将胜利。”瑞弗瑞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,用力按了按。

 当那些英勇的骑士且战且退,进入黑色荒地深处时,恶魔的大部队已经退回了巢穴,只有少数还穷追不舍。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。瑞弗瑞兰带着他的小队仔细紧张地搜救着,尽可能将那些伤势沉重但尚有余息的同伴带回营地,死者却只能就地掩埋。当他们最终返回罗格营地的时候,夜幕已经再次低垂,骑士们用祈祷和低沉的歌咏为死难的同袍彻夜举哀。

长枪手柏宁加尔·普莱(瑞弗瑞兰现在知道了他的名字)换上了一件单薄的黑色长袍和他们一起祈祷,胸前挂着一个木头十字架,手里拿着一本随身的祈祷书。年轻的骑士长官仔细端详着他,几乎又产生了错觉——若不是亲眼见到过他拿着长矛的样子,他会以为自己的队伍里多了个随军神父。“没准他本来就有颗教士的心。”瑞弗瑞兰同时想起了那个暗红色的救赎光环和他那双灰绿色的,温和但炽热的眼睛。“不过,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上战场呢?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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柏宁加尔:队长,老实说第一次见面很多人都误会过我的身份,但是认为我是沙城枪兵的人您确实是头一个。

瑞弗瑞兰:因为自古枪兵幸运E。


这个小误会让我想起了一段往事。“瑞弗瑞兰队长”初见我时认为我是一个热衷摇滚乐、叛逆的重金属风格的家伙,而实际上我连当时最柔和的流行歌曲都hold不住。

所以,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在这里对瑞弗瑞兰的判断力画上一个小小的问号,祝他在后面的故事里擦亮眼睛。哈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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